旧时王谢 第21节(2 / 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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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琅静静听他说完,随后偏了偏头:“君非恨我不见君,恨我不知君罢了。而君却不欲知我,襄助之后杳然离去,甚至不肯告知姓名,是我无益于君。虽然如此,若郎君哪日厌倦做鬼,想要做人,还是可以找我。”

说到最后,她笑了一下:“人鬼毕竟殊途,或许都做人之后,郎君又会改变主意,愿意与我相知了。”

离开客船,王琅自跟从随侍的亲卫手中接过缰绳,驰马返回内史府。

少年显然是南渡侨门的世家子弟,调查出他的身份不是难事,但既然人家不肯说,她也没必要多此一举非要探究清楚。只是,不可避免地,她对少年为了见她一面能够千里迢迢来到江州,见面之后拂衣而去不留一言的洒脱有几分羡慕。

对于王家这样的势门而言,需要族中子弟尽快出仕,占据要职,维护家族地位。对于次一些的世家而言,太早出仕反而容易招致祸端,即使再怎么谨慎小心,也时常沦为政治斗争中的牺牲品。不如先以白身做名士蓄养时望,等声望高到足以保护自己再入仕途。

少年终于从她脸上移开视线,垂下眼帘,低头将酒杯里的残酒饮尽,方才缓缓开口:“无名之辈,蒹葭之姿,岂敢当尊驾此言。”

王琅微觉讶异:“你还不准备告诉我真名?”停了停,她想起一种可能,蹙眉道,“你该不会是庾家的人吧?”

王导和庾亮是多年好友,王庾两家也相互渗透,拿到她的手书并不困难。江左的士族子弟但凡想要出名,不可能不到京师拜谒王导,王琅在司徒府做了半年掾属,江左才俊见了不少,就算少年不想做官,但如此工于清淡,不可能不做名士,也就不可能不拜谒王导。

王琅粗略一想,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庾家的小辈她还没见过。毕竟她能见外客的时候庾家已经离开建康,没机会见到。

少年沉默一会儿,声音变得冷漠,目光也锐利:“天下难道只有王庾两家有人才吗?”

如此一来,他们就有大量的时间与大好的青春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,去自己想去的地方。

反观王琅自己,连参加唯一兄长的婚礼都要想尽办法,费尽周折,最后依靠把婚礼时间安排在腊月,借助新年所有官员都放小长假的机会才得以实现。

她一边策马疾驰,一边忍不住在心里有些难过。

但她转念一想,年底就能和阔别两年的兄长以及其他亲友见面,情绪顿时又变得飞扬。

王琅没料到他对这个话题会如此敏感,随后不由失笑:“那倒不会。只不过除了庾家的人,我想不到还有谁需要对我隐姓埋名。”

她这话说得坦坦荡荡,神色里一派光风霁月,连带少年也受她感染,唇边泛起淡淡笑容,揽袖执壶为她斟酒。

王琅端起杯子嗅了嗅,竟然没有酒味,再靠近唇边浅浅沾了沾,似乎也不是茗汁,而是纯粹的清水。她放下杯子,看向对方:“郎君当日为何而来,今日又为何离去?”

少年迎上她的视线,神态平静柔和,仿佛舷窗外流动不息的江水:“有人对我说,与君生于同时是幸事,不曾见君是憾事,所以我来寻阳。那晚见面之后,我换了想法,君与我生于同时,君却不曾见我,我为君感到遗憾。如今君已见我,我心无憾,故而离去。”

他说话的语速比常人慢,但情意可达,风仪可观,听来并不会让人觉得不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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