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九章 帝崩(1 / 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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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林跪在地上接过皇帝的血书遗诏,泪水止不住的落下,皇帝轻拍他的肩道:“好孩子,快点离开吧,京师非久留之地,这份遗诏,无论如何都要带给太子。”他沉默了片刻又道:“若是遇不到太子,交给你的七哥…”高林也知道皇宫不是久留之地,他这次入宫就是高元安排来接受遗诏的,高元知道遗诏的重要性,太子有了遗诏在手,如虎添翼,没有遗诏,梁王大可搬弄是非,唯有遗诏才能让天下子民拥护太子,他不再多言,郑重的给皇帝磕了三个头,道:“臣走了,陛下放心。”

皇帝含笑望着高林远去,高**功一般,不过他父亲高元在军中的关系出城还是很容易的,至于将来的事,他也无暇顾及了。

奉先殿中,只剩下了老皇帝,这一刻他不再是九五之尊,而是一个孙辈郭荃。

郭荃已经没有半点气力了,他的目光看着那一个个先帝的牌位,本朝传至他天平帝,已历六世十帝百四十六年,太宗高宗之间更是缔造了近七十年的盛世,只是,从来是月满则亏,水满则溢,如日中天的大周从代宗之乱后,昏君当道,政变频繁,到他继位之时,大周江山已然岌岌可危。

契丹人起事已二十余年,到天平初已然建制称帝,与南朝大周鼎足相立,控弦数十万,虎视眈眈,而中原更是危机重重,流贼逐渐势大,就连一向平靖的三边都是蠢蠢欲动,好在他登基十年间,整治内政,用人得当,契丹之燕一直不得志,三边又再度平定,就连中原流贼也逐渐被压制在中原,不能流毒天下,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进展,只是…没想到,所有的好局势都被他一个错误的任命给毁了…

回到皇宫的天平帝一言不发,整个皇宫早已传出皇帝投降的消息,太监宫女们乱成一片,嫔妃也是坐立不安,皇帝投降,下一步肯定就是梁王登基了,作为先帝的妻妾,这些女人很是担心自己的未来。消息传出没多久,宫中就发生了太监宫女,乃至禁卫偷窃逃跑,高元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皇宫暴乱的苗头,他立刻让左右金吾卫入宫接替本来的禁军,封锁皇宫,好歹是把人心浮动给镇压了下来,只是,经过一番骚乱,宫中的场景还是让老皇帝有些陌生。

他的寝宫书房没有人敢动,然而那些别院宫殿却如同被乱军洗劫了一般,天平帝茫然的看着陌生的宫殿,门被砸开,半开半合,宫殿中的陈设颠三倒四,那些名贵的珍宝随意弃置于地上,那些名画书法就更是下场悲惨了,不少都被撕成了一片片,偶尔有完整的也有火烧烟熏的痕迹,天平帝扫视着四周,大部分宫殿都经历了洗劫,看着看着,他就不由悲从中来,这是亡国之相啊!

一队禁军经过皇帝的身旁,看见了皇帝,为首的校尉摆了摆手,躬身行礼道:“末将见过陛下,陛下万岁。”天平帝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,他指着队伍中那被锁在一起数量众多的太监宫女问道:“这些宫中人怎么啦?”那校尉极为鄙视的扫了那些低着头不敢抬起脑袋的太监宫女道:“启禀陛下,这些贼子盗窃皇家珍宝,被末将等一举锁拿,准备押回金吾卫治罪。”

皇帝怔了怔,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怒火,这些宫人所作所为无疑是给他这个九五至尊带来了莫大的侮辱,只是…当他再度扫视那些宫人的时候,老皇帝看到了很多熟人,他也看到了一张张乞求的面孔…

他们为何而逃?为何会去盗窃?还不是因为自己这个皇帝让他们绝望了!一朝天子一朝臣,他连自己的臣子都保护不了,这些奴仆们怎能不人心思动?长叹息一声,天平帝道:“放了他们吧。”虽然天平帝如今已是朝不保夕,但好歹是皇帝,那个金吾卫校尉也不敢违逆,摆了摆手,示意释放被抓的宫人,待得宫人千恩万谢走了之后,那校尉也留下来陪着天平帝。

郭荃恨,恨自己为何不能早早看清自己这个儿子的狼子野心,他的流着泪看着太祖与太宗的牌位,嘶声哭道:“列祖列宗在上,不孝子孙郭荃对不住你们留下的万里江山啊!”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来,他依然毫无所觉,擦了擦唇边的血,他止住哭泣,低低的默默念道:“祖先有灵,保佑我皇儿平安,保佑我大周…”

夜色渐渐降临整个洛阳城,没有人注意到,在洛阳皇宫的奉先殿,孤独的老皇帝躺在地上,生命一点点的在流逝,血从他的唇角落下,浸染了光洁的金砖上。

大周天平十一年七月初四夜,天平帝郭荃崩于奉先殿,时年五十有一。

天平帝如今心里也很不好受,这个小校尉至少还尊敬他这个皇帝的尊严,因此也没呵斥,只是双手背在身后,步履蹒跚的走着,时不时环顾有些陌生的皇宫,两人越走越偏僻,校尉似乎有意把皇帝引到相对人少点的地方,天平帝有些反应过来,皱着眉,盯着校尉道:“你是什么人?”校尉笑了笑,露出一口白牙道:“陛下,臣乃淳安知县高林。”

高林?老皇帝下意识的身子一颤,他不知道高林是谁,只是对于高这个姓氏,他还是本能的反应了过来:“你与高兵部什么关系?”“陛下明见,臣乃兵部尚书第七子,家里行九。”高林不敢大声说话,四周看了看,没有陌生人,才低语道,“哦,朕想起来了,今年新科进士啊,你不是外放淳安知县了吗?怎么回了京师?”皇帝点点头道。

“是父亲让我回来的,陛下身边没有自己人,父亲心里也不放心。”“他不该让你回来。”皇帝摇了摇头,轻轻叹息道:“京师这般乱…”“文臣死社稷,此乃臣之荣耀。”皇帝摇了摇头,不再多说什么,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飞快的流逝,时日无多了,他掐的非常准,撑着身子迎了梁王入京之后,他要用自己的驾崩给这个逆子安上一个弑杀君父的罪名:“与我去奉先殿吧。”皇帝撑着高林瘦削的双肩道:“你父亲就是我的知交,在我看来你就是我的子侄,不用多礼了。”

奉先殿,位于皇宫南侧,是皇帝祭祀祖先的家庙,高林扶着已经体力不支的天平帝来到了奉先殿,又按照皇帝的吩咐,把历代帝王的牌位一一擦净了灰尘,趁着高林擦牌位之时,老皇帝盘膝坐在蒲团上,从衣袖上撕下一块不过半尺的布料,他咬破手指,用自己的血写下了遗诏,号召天下臣民共扶太子,共诛叛逆。

从来帝王之治天下,未尝不以敬天法祖为首务,朕今年届五旬,在位凡十一年,实赖天地宗社之护佑,朕御极以来兢兢业业,不敢有一日懈怠,尚有一时之太平,然天下崩坏,梁贼之罪也!纵观史册,自黄帝甲子迄今三千余年,未有不孝如梁贼者,以臣弑君,以子逆父,罪大恶极,穷凶极恶,罄南山之竹,书罪无穷,唯皇长子淳,人品贵重,必能克承大统,天下子民共扶太子,不忘君父之仇,共诛叛逆之贼,朕无憾矣,钦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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