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八章 将乱(1 / 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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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耶律德又安排探子前去河套,不过他这次派出的人数大大增加,竟是整整三个千人队,加上辅兵全军有六千人,其实这已不能算是探子,耶律德给他们的任务是袭扰河套各边镇,伺机歼灭高绍全手中的军队,拖垮河套边防,为他西进夺取河套赢得时间。

  六千骑兵卷着烟尘向西远去,韩德臣脸色很是难看,他没想到耶律德竟敢阳奉阴违,打着探听消息之名,调动数千军队袭扰河套,美其名曰探听河套虚实,韩德臣非常不满,不过他已经强压下耶律德全力西进,再想压下这次耶律德借探听虚实之名发兵,怕是会激起耶律德暴起发难,到时候即使有尚方斩马剑,也难以震慑住那个王爷,他思索了片刻,又把自己的亲兵招来,让涅剌部大将涅剌失理亲率两千本部勇士与两千辅兵,四千骑士想尽一切办法在河套插入一颗钉子,无论如何不能让耶律德完全取得河套的控制权。

  一时间,烟尘滚滚,一万契丹勇士分作两个箭头,插向相距燕西京大同府千里之外的前套,一时间三边战云密布。

  这些天来,汪平的反扑果然猛烈,不过沙陀军与左千牛卫早有准备,相继剿灭了数千试图突围夺回夏州治所朔方的夏州兵,如今左骁卫渐渐恢复了些元气,野战能力恐怕还尚需时日恢复,不过围城却是绰绰有余,数千沙陀军,还有从南方赶来的左千牛卫及陈州军,一万余左骁卫,新归附的万余夏州兵,超过四万大军把宁朔围的滴水不漏。

  连续围城三天,官军只围不攻,还断绝了水源,大量的夏州兵逃出城外,先是一两人,后是数十人,现在更是有数百上千人在将领的率领下,向朝廷王师投诚,可以说这时候的宁朔已经是四面楚歌,城门也已大开,宁朔城里的士兵或降或死,如今最多之时有两万五千余大军的宁朔只剩下不足万人,汪平已然毫无希望翻盘了。

  “报,夏州急报。”一声急促的声音打乱了耶律德的思绪,自己的亲兵手中拿着一份密信急急走上来,耶律德视力甚好,一眼就看见了信件上鲜红的虎纹,这是他特地进行区分军情紧急的标志,分为鸟、鱼、熊、虎四个等级,虎是最为紧急的,当然还有个更加重要的龙纹,不过那是针对皇帝的,这里自然不能细说。虎纹密报,十万火急,耶律德不敢怠慢,急急迎下山去,亲兵半蹲身子,行了个规规矩矩的军礼道:“殿下,是夏州探子带回来的密报,为了这份密报,有十几个兄弟牺牲了。”“嗯。”耶律德点了点头,接过密信道:“好生厚葬几位兄弟,多给些金钱给他们的遗孤。”“是。”亲兵眼圈一红,王爷非常仁厚,首先关心弟兄们的身后事,这样的主公才值得他们以死报效,善待士兵,平易近人,这也是他们这些人一直忠心耿耿的最大原因。

  耶律德展开密信,只是看了看,脸色就变了一变,他的双目中闪过一丝难以言明的兴奋,过了片刻才长笑一声道:“果然南朝英雄辈出啊!”韩德臣满脸阴沉的从耶律德手中接过密信,密信只有短短几句话,夏州汪平已败,左骁卫解出重围,新任三边安抚使高绍全安抚流民。可以说这些消息中没有一个对于契丹人来说是好消息的,韩德臣脸色很是有些难看,耶律德倒是不以为意:“有这样的对手才有趣。”他转身道:“亲兵,传令立刻造饭,一个时辰全速前进,孤要十日之内,把我大燕的旗子插在云中城上。”亲兵一抱拳躬身应诺。

  韩德臣却拦住了亲兵,慢悠悠的道:“凉王殿下,老臣以为不可。”耶律德皱眉打量着韩德臣,此番进军河套,虽然大部是他耶律部的将士,不过涅剌部也出动了近两万大军,再加上听命于皇帝的附庸部落军,他耶律部也不能独断专行,他幽幽的道:“右相难道看不出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吗?左骁卫成了残军,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恢复不过来,平定流民也不是一天两天能迅速平息的,这时候正是河套最为薄弱的时候,若不能一鼓作气,待南朝恢复了元气,我们再想攻取三边可是难上加难了。”

  韩德臣自然明白耶律德所言件件属实,不过,他没忘了皇帝在临行前千叮万嘱,河套只能是大燕的河套,不能是耶律部的河套,他本想利用汪平之乱,收服流民之心,再用汪平消耗耶律部的实力,到时候即使得了河套,耶律德也根本站不住脚,河套始终是大燕的河套,然而现在,形势急转直下,汪平已经成了丧家之犬,耶律德以全军之力攻占河套根本是轻而易举,到时候若是耶律部打着萧乾的旗号安抚流民,那三十万流民可就成了耶律部的臣属,河套也会是耶律部的天下了。

  耶律部控制河套三边,从此朝廷再无法可制,韩德臣想想都觉得身体发寒,耶律德绝对是个野心勃勃的人,只不过碍于如今大燕皇帝强势,才不敢表现出野心,若是他一旦占有河套,地方数千里,甚至若是他有心,完全可以南下关中河洛,到时候大燕可就是危机四伏了,这绝对不符合他们这些追随述律部的利益。韩德臣拦住亲兵装作痛心疾首道:“凉王殿下,你太大意了,一份密信你就可以肯定了吗?安知不是南朝故意诱你入局?”

  不过朝廷的军队并没有攻城的迹象,虽然城门已然不设防,然而鉴于契丹人即将大举入寇,这时候夏州兵能少死一个就是一个,到时候保家卫国还需要这些土生土长的将士,所以高绍全有令首要任务就是保证夏州兵尽量多的归顺,其次才是要想办法生擒汪平。

  程济时翻了翻白眼,看着夏州汪氏的大旗依然飘扬在宁朔城上,他皱了皱眉对身边的朱邪高川说道:“朱邪统领,这一直围而不攻也不是个办法啊?我们虽然断了他们的水源,他们也可以杀马饮血,城中也有水井,更何况万一来场大雨,他们就不怕喝水的问题了,我们总不能一直围在这里吧?北方的契丹可是虎视眈眈着呢。”

  朱邪高川也很是烦闷,他也知道程济时说的很有道理,可是现在若攻城,恐怕损失还是很大的,想了片刻,朱邪高川仔细计算了宁朔城中尚剩余的夏州兵,道:“再等一日吧,若是还不降。”咬了咬牙,朱邪高川下了狠心道:“那就凿开河水,灌他娘的。”程济时虽是百战悍将,见惯了厮杀,听得这句还是不由打了个寒颤,宁朔城中除了近万夏州兵,可还有两万多平民啊!这蛮子可真够狠的,程济时眼神有点恍惚,朱邪高川看出他的想法,笑了笑道:“慈不掌兵,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。”

  

  耶律德听得这句,脸色顿时涨红,他的那些探子他是最为信任不过,都是一等一忠心的汉子,精挑细选的军人,用生命换来的情报,换回来只是韩德臣一句大意了?耶律德此时真想一刀斩了这狗贼,他明白韩德臣打的什么主意,只是不想让他掌握三边,成为皇帝的心腹大患而已,然而只因为这个原因,他们就可以放弃入主中原的机会吗?他们还是契丹人吗?耶律德右手下意识的探向腰刀的刀柄,愤怒的道:“我是主帅,我说立刻西进,就立刻西进。”

  韩德臣却是一点都不怕他,他从已全副戒备防止耶律德突然发难的亲兵手中,接过一把宝剑,高举过顶,寒声道:“尚方斩马剑在此,见此剑如见陛下。”他阴阴一笑道:“耶律德,你莫不是想反?”

  尚方斩马剑乃历代皇帝收藏于尚方司的宝剑,代表着皇权至高无上,得此剑者有先斩后奏之权,当然这种权利也是相对的,对于高官,尚方剑的作用并不大,然而耶律德虽然是大燕大剔隐、凉王,一人之下万人之上,不过作为皇帝的萧乾却对他戒备非常,若是一旦有了把柄,韩德臣即使斩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大罪。

  耶律德脸色渐渐发紫,右手握了又握,许久才跪倒在地,伏地道:“臣耶律德不敢。”他的双手捏成了拳头,这一刻,他真的很恨,却也无可奈何,他知道,不管是涅剌部、附庸部落,还是他自己的耶律部,对于皇帝的指令,很多人还是不敢反抗的,若自己有所异动,韩德臣也有机会迅速斩杀自己,到时候皇帝自可以推诿一番,自己死也是白死,而耶律部必将陷入大难。

  他需要忍,韩德臣也没打算继续逼迫的过狠,上前扶起耶律德软语道:“凉王立功心切,陛下心里也明白,不过还需慎之又慎,你且多派些探子,打探点消息来,待证实之后,我们再从长计议。”耶律德从牙缝里挤出一句:“右相老成之言,所言甚是,是晚辈思虑不周了。”双目中的恨意,耶律德没有打算掩饰,韩德臣也看的清清楚楚,不过两人早已势成水火,他并不在意。皇帝陛下在出行之前的交待,宁可不得三边河套之地,也不能落入耶律部之手,韩德臣可是记的清清楚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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